背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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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蓋追……蓋追……蓋追，蓋……”阿瓜站在那里“蓋追”了半天也沒聽見多吐出點兒什么字來。費老師是相當看不起這樣的學生的，自己腦袋不好使也罷了，還不曾想著多上份心來補補。這樣的坯子，料定也上不了大學。費老師睥睨一眼阿瓜光禿禿的頭頂。不假時機地加以諷刺：“阿瓜啊，你這追了半天也沒追出‘先帝之殊遇’來么？” 全班頓時一陣哄笑，費老師晃著戒尺，晃得阿瓜頭頂上一轟，咽了口唾沫。費老師繼續說：“呵呵，阿瓜，你自己說說，你可曾背下來過一篇課文？” 阿瓜總覺得他笑里面喊著不遮掩的諷刺，默不作聲。 “呵呵，不如這樣，我給你想個法子你覺得怎樣？”費老師的臉還是狡詐做作。 “我……”阿瓜語塞。 “你啊，回家后將這篇出師表一字不落地寫到你身上，走哪兒看到哪兒，豈有忘卻之理？”費老師說著將手里的語文課本拿出來晃了晃。明顯的笑話，全班都當笑話來聽了。又是一陣哄笑。 “我……”阿瓜憋紅了個臉蛋兒，還是說不出話來。 “得得得，知道你基礎差，那，別人背書背整篇，你記住第一段總可以吧？別總‘蓋追’半天也追不出個子丑寅卯的。我都替你著急！行了，坐下吧，明天繼續檢查第一段。”費老師沒給個好臉。哪次不是這樣呢？第二天的課上得風平浪靜，寫板書的時候總覺得身上搔搔癢癢的。費老師刻意挽起袖子看了看，除了有點紅紅的皮膚之外無任何癥結。費老師搖搖頭，想起昨天布置給阿瓜的作業。隨口提溜起來就讓背，其實這個阿瓜，完全可當活躍課堂氣氛的小節目來講。 “臣亮言：先帝創業未半，而中道崩殂；今天下三分，益州疲弊，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衛之臣，不懈于內；忠志之士，忘身于外者：蓋追先帝之殊遇，欲報之于陛下也。誠宜開張圣聽，以光先帝遺德，恢弘志士之氣；不宜妄自菲薄，引喻失義，以塞忠諫之路也……”聲音洪亮，不曾結巴，連費老師都不禁仔細看了看這到底是不是阿瓜。 “你還背得挺……”話未說完卻又背阿瓜洪亮的嗓音打斷。阿瓜瞇著眼睛，像是在仔細端詳著什么，自信的樣子讓費老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“宮中府中，俱為一體；陟罰臧否，不宜異同：若有作奸犯科，及為忠善者，宜付有司，論其刑賞，以昭陛下平明之治；不宜偏私，使內外異法也……”他居然背下了全文！這哪里是那個說背兩段都背不下一段的阿瓜？ “瓜同學精神可嘉，在背書上也有了很大的進步，值得鼓勵，瓜同學能否跟大家分享一下如何得以如此突飛猛進的呢？一定有什么訣竅的對不對？”各位同學也伸長了脖子想搞明白。 “當然是費老師昨天的好方法點醒了我啊，咯咯……”不只為何，費老師總覺得阿瓜笑得有些詭異。不理論，回家之后，妻已準備好了一盆熱水澡，能讓他舒舒服服享受一個熱浴。身上已經覺得搔癢難耐的地步，難道是太久沒洗澡了么？不對不對，前天已經洗過了…… 費老師邊脫衣服邊想不會是感染了什么皮膚病吧，那就糟了。剛脫下了上身的衣服，妻恰好進來送毛巾，她奇怪地盯著他的領口問：“你的脖子怎么了？有東西？” 說著過來幫他脫衣服，當費老師露出赤裸的上身之后，妻捂著嘴跑了出去。費老師一看，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黑壓壓的字！脫了褲子，腿上也竟是黑壓壓的密密麻麻的字！這是什么！費老師瘋狂地搓洗著自己的身體，沒有用！那些文字像是刻上去的一樣，爬滿了他的每一寸肌膚！像黑黢黢的小螞蟻，攀滿了他的肌膚！緊緊地，有條不紊地，是出師表全篇！“臣亮言：先帝創業未半，而中道崩殂；今天下三分，益州疲弊，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衛之臣，不懈于內；忠志之士，忘身于外者：蓋追先帝之殊遇，欲報之于陛下也。誠宜開張圣聽，以光先帝遺德，恢弘志士之氣；不宜妄自菲薄，引喻失義，以塞忠諫之路也……”